i民族维吾尔族是馕的民族

年8月2日,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权威奖项“骏马奖”揭晓,维吾尔族作家阿拉提·阿斯木获长篇小说奖。今天跟大家分享一下阿拉提·阿斯木的散文《馕》,该文入选《21世纪年度散文选:散文》。

阿拉提·阿斯木

阿拉提·阿斯木

馕是维吾尔族人最早的饮食财富。为什么这么说呢?因为这个馕没有消失,至今也是喂养我们的一个亲切的存在。只要是馕,在任何地方看到它,都是我们眼睛里的温暖。我们是馕的民族。

馕的打制方式都一样,只是它的形状有大有小。大馕,一般指的是直径五十厘米,厚约一厘米左右,馕面红润,馕底金黄,花纹悦人的馕。这里说的花纹,是用一种叫作切克库西(馕戳)的东西在馕面扎花纹,直径五厘米大小,原始的材料是鸡翅上的粗羽头,现在都是木制的了,形成花纹的材料是铁制的。这几年,随着旅游业的发展,也出现了直径一米左右的特大馕。比如在库车,这种馕已经成了一种产业。游客们提着五个一打、十个一打的纸箱包装馕,回去送人,共同享受特大馕的新奇。这种馕不好打,我见过那种特制的馕坑,要上到一个台阶上打,半个头在馕坑里,伸长手往坑面巧妙地摁贴,都是技术活儿。

镶面有讲究,放有红花。漂亮,好吃。但是在东疆和北疆都没有这种样式的特大馕。其他地方的维吾尔人打制的还是传统的大馕、小馕、油馕、牛奶馕和窝窝儿馕,还有艰苦年代的扎格尔馕(玉米面馕)。现在的青年人基本上没有见过这种馕。一次,我买了一个扎格尔馕回家,儿子看了,说,爸,这是什么东西?我说,是扎格尔馕,当年我们就是吃这种馕长大的。油馕是用清油和面,牛奶馕是用牛奶和面,盐适中,只有在出远门的时候,才打制这种馕,原因是干了不硬,仍然香脆。

年,我从伊犁到乌鲁木齐参加新疆作家协会的一个改稿班,老婆给我打了一面袋牛奶馕。那时候到乌鲁木齐有七百公里的路,要走两天。交通是老式的轿车,冬天没有暖气,第一站是二台,第二站是五台。过了吃饭时间,食堂就没有东西可吃了,口袋里面的钱就成了纸片。这时候,馕就是佳肴了。招待所是有二十多个床位的礼堂房,我们坐在摇晃的铁床上,吃个自带的馕,也是一种很实在的安慰。

改革开放以后,馕的种类多了,特别是小馕。直径十厘米的、五厘米的小馕一路走红。馕面是芝麻,也有的是放葵花仁、红花的,艺术品似的诱人,香脆甘甜。在库车,还可以品尝馕面放胡萝卜的馕,红润润的,上眼,看着就有食欲。肚子饱着也要买上几个带回家。在尉犁县还可以吃到五厘米大小的旅游馕,按公斤卖,是用混合油打制的精馕,混合油是清油和羊尾巴油,好吃,是早餐的好食品,也是送人的好东西。

所有的馕都是圆的,这是因为天圆地方之说吗?圆,在各个民族的文化中是恒久的神秘和诱惑。在维吾尔族的饮食文化中,馕是最值得骄傲的存在。特别是在民间红白喜事中,在上任何佳肴之前,第一个上的东西是馕;饭菜没有备好,救急的东西也是馕。因而主人特别重视馕的打制。以前,馕都是各家自己烧坑打制。后来条件好了,都从街上买了。目前我在南疆的一个乡驻村,我们走访农民家时,我发现几乎都没有馕坑。这变化也太大了,如果农民也不打馕买现成的,那花销就大了。从前,自家打制的馕清香,主要是发面用的引子是一代代留下的纯天然的面引子。而现在都用发酵粉了,人们也都习惯了。

馕在中亚许多国家都是主要的食品。我在一部纪录片中见过伊朗人卖馕的情景:一个汉子一手扶着头顶上的一摞馕在街上游走。视觉上的感受像是薄馕,像和田地区乡村特制的卡客气馕(薄馕),五十厘米左右大。在市场转悠着卖,也是一景。年,我们到哈萨克斯坦国的阿拉木图市开农贸洽谈会,在一个叫阿勒屯沃尔达的市场品尝过当地的馕,特香,是就着烤羊肉吃的。馕和烤羊肉是分不开的,吃烤羊肉的时候就着馕吃,才能吃出烤肉的味道。阿拉木图的面粉都是旱田粉,不施肥,纯天然的,麦种播下去,全靠雨水灌溉。新疆北部也有大量的旱田,基本上在北山坡一带,播完种子,撤回村庄,夏收组织青年人收割。原先,有条件的人家都找旱田粉,用旱田粉做出的拉条子吃着有劲,味纯。再就是吃包子,面发好,馅儿是羊肉洋葱,面筋道,吃到嘴里就是梦中的味道了。

馕在新疆的历史源远流长。十几年前,在新疆的哈密、且末出土了三千年前的馕。这说明,馕是新疆人的传统食品。馕的前身是家家户户在土炉前余烬里烤制的馍,后来发展成了在炉内打制的馕,也打烤包子,最后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这种打法了。新疆各民族人民都喜欢吃馕。新疆有一道凉菜叫“皮辣红”,即皮芽子(洋葱)、辣椒、西红柿拌成的凉菜,只放盐。刚出坑的热馕就着这种凉菜吃,再喝一碗奶茶,那滋味让人精神焕发,热血沸腾。新疆的哈萨克族、塔塔尔族、塔吉克族、柯尔克孜族、乌孜别克族都离不开馕,都是世代打馕吃馕的民族。汉族、回族、锡伯族也已经习惯吃馕了。香是一方面,重要的是方便。早餐来得快,晚饭不想动手了,买两个热馕拌一盘皮辣红,也是换一种口味,一顿小滋润了。

馕是旅行家必备的干粮。长途旅行,馕是唯一让人放心的食物。有馕陪着,心里不慌。民间有说法,出门在外,馕是让人心静的伙伴。饿了,吃一块馕就不孤独了。因而有人烦闷的时候吃馕,是自我调节。年我在惠远乡插队的时候,每隔几个月回一趟家,房东大妈都要送我一个托卡其馕(小馕),二十厘米左右,说,孩子,带上,路上做伴。

打馕是个很辛苦的行当。勤奋的馕师傅都是早起晚睡。几乎在新疆所有的城市,热馕供应市场的最佳时间都是在黎明前的拂晓时分。顾客买回去当作早餐,好赶时间上班或开始一天的营生。馕师傅都是晚上发面,清早徒弟烧馕坑。南疆是烧柴火,馕香。

北疆以前是烧艾曼阔拉伊(艾蒿),现在都烧煤炭了。徒弟们把馕坑烧亮,火候调节好了,店里的面馕也做好了。徒弟们往馕坑前送面馕,师傅弯着腰往馕坑里面摁贴,最后盖好坑口,焖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出坑了。清香的馕味飘过来,极度吸引人。而打制窝窝儿馕,要焖半个小时,窝窝儿馕厚,五六厘米的样子,直径十多厘米,中间有两厘米大小的一小窝儿,也就被称为窝窝儿馕了,这是意译,维吾尔族语是格尔达。

窝窝儿馕一般都是吃肉喝汤的时候享用,泡在肉汤里,吸收油星,吃一口馕,咬一口肉,嘴巴、食道、肠胃都在一条线上滋润,是另一种小刺激。早年,这种馕打得硬,不好掰。掰开泡肉汤或奶茶也是另一种滋味。现在的窝窝儿馕更漂亮了,馕面抹着牛奶,暗火烤制,馕面红彤彤的,抢眼,但是硬度没有了,小孩子也能掰开了。时间让有些事物变换了模样,但是新的美诞生了,像岁岁迎接春天的报春花,恒久祝福温暖的人间。

打馕最大的投入应该是师傅、徒弟们投入的人力。从这一点讲,那个三块钱、五块钱的一个馕,卖十块钱、二十块钱也不贵。打馕是极其辛苦的行当,因而馕市上都是男人打馕。在私家打馕吃的那个时期,都是妇女打馕,十几年下来,在热火无形地侵蚀下,一些妇女都患上高血压症了。可见,打馕是极劳累的行当。

刚结婚的那年里,我也打过馕。妻做帮手,说我打得好。那个时候爱听老婆的夸奖,就经常表现自己。两个礼拜一坑馕吃完了,妻发面,我就烧坑打馕。后来邻居告到我母亲那里去了,说我给老婆打馕。母亲严厉地制止了我,说,你是男人,给你娶女人是要给你打馕的,要振作起来!这是我最后警告你!从那以后,我就洗手不干了,吃现成馕了。妻想起这事,至今骂那些告密的人。

年回于田老家的时候,天天中午在叔叔的馕店吃烤肉包子,类似窝窝儿馕那么大的烤肉包子。这和一般的小方形的烤包子是两码事儿。名称上有区别,一个是烤肉包子,另一个是烤包子。这是和田民间独有的吃法,大多数人就蹲在馕坑周围吃热的,没有茶水,大家习惯喝凉水吃包子。我也体验过,喝凉水吃烤肉包子的确过瘾。叔叔自己不打馕,也不打烤肉包子,儿子和徒弟们支撑两个馕店。他会吆喝,主要是他的馕和烤肉包子个儿大,实惠,有自己多年的老顾客。他的徒弟每天中午给我准备的是两个烤得红光满面的烤肉包子,每个两边捏有两个小耳朵,那是记号,是特意为我包的,里面肉多,而且是精肉。我就坐在馕坑边和顾客们一起吃,享受最原始的氛围。这时候,烤肉包子刚刚出坑,叔叔就站在路沿上,开始吆喝了:男人们、汉子们!这就是你梦中的烤包子!我就是买买提伊明南瓜!那个叫买买提伊明南瓜的汉子就是我!看一看、尝一尝!不香不要钱!不要钱也不香!叔叔的外号叫南瓜,小时候在市面上卖切块熟南瓜,就留了这么个金黄的外号。

馕坑有大有小,制作方法也讲究,也是一种民间智慧。伊宁市有一条街叫“馕坑巷子”。做馕坑的高手都居住这个巷子里。读中学的时候,我常到同学王旭家里玩,就过这个巷子。匠人们在路边和泥做馕坑。是从一个叫吉日格朗的地方运来的黏土,与羊毛和在一起,匠人们在泥巴上反复地踩踏蹂躏,泥巴和羊毛交融在一起后,师傅就做大泥坨子揉,而后做成二十厘米宽,厚五厘米,长两米的泥片,圈在地上,决定馕坑的大小。安置好底座后,就往上一层层地续泥片,做到第二层就暂停,要等到第二天晒干后,再继续往上续泥片。最后收口,口径五十厘米左右。馕坑做好后,晒上一个月就能出售了。

那个时候,我和父亲买过馕坑,记得是八九块钱一个,拉回去放好,煤火炼烧。烧到烫手的时候,在馕坑外面抹厚泥,再往里摁贴拳头大的石头。这石头打馕的时候起保温作用,最后馕坑外围砌墙,直径一米多的馕坑算在里面,总面积也就两米五左右,人坐在上面,弯腰打馕,这是最原始的馕坑。现在的馕坑已经有好几种了,烧制的馕坑用的是制作腌菜缸的材料,结实,耐用。年,我们在北京少数民族文学培训中心学习的时候,自己做过砖块馕坑,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,大家早餐吃不到馕,就想了这么个办法。年在达坂城第一次看到了用钢板切割焊成的钢板馕坑,漂亮,馕打出来,馕底平整金黄,视觉效果极佳,也是一种成功的改造。如今在乌鲁木齐,这种钢板馕坑早已普及。据说能烧七八个年头。与只能用两年的土馕坑比,这馕坑便是贵族馕坑了。

馕在维吾尔族人的意识里是神圣的。孩子吃馕的时候,父母教育孩子说,注意馕渣不要掉地上了,长大了眼睛会瞎的!这是吓唬娃娃的话,很管用。背后的教诲是,要节约粮食,和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是一样的道理。

馕在民间文化里有众多的说法。有许多值得研究和交流的比喻和隐喻,这些比喻直接或间接地体现了维吾尔族民间文化中最美好的一面。有一种说法是“这家伙是一个不懂得珍惜馕的东西”。背后的意思是说,这是一个不正干的人。另一个说法是“他是个一馕搞不成两馕的人”,意思是这个人没有能力。还有一句是“我们是吃同一个馕长大的朋友”,意思是同患难的朋友。有一个词儿,叫“馕袋子”,指的是好吃懒做,邋遢。还有一句是“这小子有两个馕一个敲手鼓了”,意思是这人浮躁,不实在。有关发誓的馕语是这样说的:“我可以给你踩馕”,“让馕打我”。说明此人在这件事上是清白的。在维吾尔族人漫长的生活中,这些熟语通过一代代人传承下来,变成了今天文学语言中最为生动亮丽的文化财富。而馕,是衔接从前和当代的一个神绳。

年的冬天,真的是馕救了我们。我们从奎屯出发,来到果子沟的时候,风雪把路堵死了。果子沟是通往伊犁的唯一山路。我们的车夹在中间动不了。我们在车上冻了两天,不敢开暖气,汽油没了,那命就也没了。仅仅是大雪掩埋山路不可怕,主要是大风狂吹,四周一片黑暗,只能在手表里看到时间,这是一种致命的恐惧。我们在车里窝了一天,探情况的人回来,我们伸出头询问情况,他们都说一辆车也没有动,没有希望。更重要的是没有吃的东西,饿着心更慌。半夜的时候,司机突然说,对了,后备厢里有馕。一句话让我的心亮堂了。原来出发的时候,司机的朋友送他几个馕和一些苹果,我们在两天多的时间里得救了。苹果就馕吃,我们的情绪稳定了。第二天上午,出现了几个卖馕的人,一个一块钱的馕卖二十块钱,他们是从霍城县过来的人,坐车来到果子沟前,然后徒步走过来。人们开始急切地掏钱买馕的时候,我们的司机说,这就不是做买卖了。

“文革”的时候不允许卖馕。公家馕店里的馕要凭粮票买。没有两百克一张的粮票你就吃不了馕。这对出门在外的人来讲是最大的困难。因为那时候的粮票比钱厉害。因而出现了“黑市”这个词儿。其实没有那么黑,就是个卖馕活命而已。伊宁市的某条街是最隐秘的地方,馕娃儿们(馕师傅)在怀里藏掖着馕卖,在那个著名的群众电影院的对面,卖馕的人相互观察着转悠,在眼睛里寻找需要馕的真顾客。因为市场纠察员常常扮成买主,抓那些卖馕的馕娃儿。抓住了就没收馕,一天的生计就没有了。我见过纠察队员抓馕娃儿的情景,纠察员抓住馕娃儿的衣领,搜身没收那么几个可怜的馕。馕娃儿很可怜,绝望的眼神怒盯着纠察队员不敢吭声。现在,那个酸楚的历史过去了,馕解放了,只是在我们的记忆里还存留着曾经吃不饱饭的回忆。

记得是我读初中的时候,母亲要我到那条街的水磨去磨面,下午要打馕。是爸爸从乡下搞来的一袋白玉米。那天,水磨人很多,要排队,到了天黑的时候,我才磨上。回来时,母亲烧好的馕坑早就凉了。那天晚上,家里没馕,从邻居家里借了一个白面馕,和家里剩下的几块扎格尔馕一起,凑合了一顿。我至今还记得自己背着面袋走在星星下的那个情景。幸福是容易遗忘的,唯有艰难的记忆常常在静夜逼我们回忆从前,像一个神秘的后视镜,给我们一些启示。

馕是简单、实惠、廉价的食品。近年来南疆地区发生了几次地震,救灾的最好食品是馕。政府也好,民间也好,大家都组织打馕送灾区。各地的馕装卡车运往灾区,是第一时间的安慰。灾民也好,救灾人员也好,都能一个馕一瓶矿泉水填饱肚子,然后投入紧张的救灾活动。汶川、玉树地震的时候,新疆的慈善家和爱心人士也组织打馕,送到了灾区,也宣传了新疆的馕。从中我们可以看出,天下的人们同情、支援灾区的本性是一样的,而馕是最美的媒介。这是人类共有的美德。

维吾尔族人结婚做宗教仪式的时候,小伙子要在女方面前吃一块盐水馕。块馕浸泡在盐水里,阿訇念完尼卡(婚礼诵经)后,女方端来盐水馕请新郎品尝。寓意为馕和盐是生命必需的元素,新人们今后就是共患难的一家人了。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礼俗,它象征着今后甜蜜的生活。我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,块馕简直就是一块盐巴,咽不下去,但伴郎解释要求我咽下,因为它是吉祥和幸福的象征。

馕是维吾尔族人饮食文化中的灵魂。无论何种形式的饭局和宴会,馕都是最先登场。馕被品尝过后,那些绝美的佳肴才能出现在餐桌上。只是那些手抓肉、烤全羊、烤鸽子、烤鹅、烤鱼们不知道在它们之前,馕已经安慰过客人们了。因为我们习惯了先用馕垫肚子保护胃,再享用其他强营养的食品。

有一种说法,馕即命。有关的传说是这么说的:很早很早以前,村里经常发生灾荒,因为路途遥远,王宫里的救灾馕不能按时到达,要饿死很多人。有一年,一位长老丰收后在自家的墙里储藏了许多馕。过了几年,闹荒的时候,他把墙推倒,拿出那些干裂的馕,泡在水里,分发给村里的大人小孩,救活了全村的人。这个传说的关键词是,馕是不怕干旱的食品,易储存,也是生命的象征。

去年,我们新疆作家采风团到台湾采风,我们四个吃清真餐的维吾尔族作家,在九天的时间里,全靠馕支撑。大家都带有馕和炒羊肉、核桃仁、葡萄干,除了在台北吃了几次清真餐以外,全吃馕和当地的水果,因为别的城市没有清真餐馆。台北第二家清真餐馆只有牛肉面,师傅姓马,长得富态,说是河南的回民,是当年国民党的小兵,十几岁的时候就来台湾了。九天的时间里,因为有馕,肚子没有饿着,就是没有菜不是滋味。但心情是愉快的,因为台湾是美丽的。

维吾尔族人结婚给女方备彩礼的时候,重要的一项就是馕。除了送耳环首饰,四季穿用的几套衣服外,做饭的一切食材都要送齐。做抓饭的米、油、盐、胡萝卜、柴火、喝茶的点心、水果糖、方糖(白砂糖制作,放茶里喝)、枣、葡萄干、杏干、馕、茶叶都要精备。每家都要接待几百号亲戚朋友。在这些东西里,馕是最重要的,面要发好,要打得漂亮,要像喜馕。馕和点心摆在茶盘里,端放在客人前面的时候,人人伸手第一次抓的东西是馕,而后才是其他,这是千年的习俗。可见,馕在维吾尔族人饮食中的位置不一般。

我们是馕的民族。婴儿时期,馕也是我们最早的乳汁。童年的时候,馕是我们随身携带的快餐,衣袋里、书包里,都是母亲给我们备好的馕;青年时代,我们贪玩,不按时回家,没饭了,馕是我们随时备用的晚餐;成年了,馕就是我们亲密的朋友,伴随我们的时间,保证我们在任何条件下不挨饿。我们和馕在一起。

馕是一种朴实的美。背后的东西是我们热爱生活、热爱劳作的双手。馕始终代表着维吾尔族人纯朴善良的性格,热爱生命,建设家园的本能,也是一种简约的饮食习惯的象征。馕陪伴我们一生。

到新疆来品尝一下我们的馕,我们的馕代表我们的心。

(文字原载《伊犁河》年第1期,入选《21世纪年度散文选:散文》)

图/来自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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